【佐香】倾尽无痕

老文备份:写于2013-06-09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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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起——

  香燐从看到宇智波佐助的那刻起就喜欢他,也从喜欢他的那刻起就笃定无疑地明白自己永远都拥有不了他。彼时少年把熊踩在脚底居高临下地笑着,眉目在最温和的瞬间也掩不住睥睨一切的霸道。这让香燐再明白不过,他和自己绝对属于两个层次两个世界。

  至少自知之明她香燐从来是有的。

  不过这样的认知反倒让她从一开始就心理平衡。于是能心安理得地疯狂骚扰这个水火不入的少年,反正不管她怎样做都别想走近他半步。

  算自娱自乐还是自我满足?香燐有时候会嘲笑自己,不过在看到当事人时依然会忽略这些无节无操地往上凑。人生苦短,能如此接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到她死掉一直如此。

——春末——

  说起“死掉”,香燐还是很憋屈的。出去探个消息被云隐给抓了这本来不算什么,可好死不死从来没着过火的监禁房偏就挑了她在里面的那天烧了起来,她就这么一命呜呼连灰都没剩下多少。

  设想过无数次自己死亡的情形,却没想到会是这么怂的。飘出云隐的香燐的鬼魂不满地碎碎念着,一路找着佐助水月重吾去了。

  后来就成了这样——某日一大早,水月对着餐厅里出现的半透明香燐目瞪口呆。

  香燐来的一路设想过三人的反应,现在非常高兴地验证了自己预测的准确:水月炸了毛僵立五秒后退了半步一个字说不出,后一步下来的重吾吃了一惊锁紧眉头仔细打量,最后出现的佐助第一时间打开写轮眼,半晌收回,迟疑道:“你死了?”

  香燐顿时几多复杂,万千感慨。眼前的三人真切地回视着自己,再见的欣喜和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实交织出难以言喻的错乱感觉。

  于是扒扒刘海控制下表情,撇了嘴角道:“想起还有没办完的事情,所以稍微再和你们同路一阵子。”

  和历史里太过相像的话语冲淡了此时本该有的哀悼气氛,缓过神来的水月忍不住嗤笑一声,嘟哝了一句什么。香燐就算没听清也知道他必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毫不犹豫一拳直下,水月照例躲闪不及挨个正着。

  可惜却没有照例的水花四溅。香燐的拳头直直穿过水月的脑袋,两人近距离面面相觑地互瞪着彼此。然后水月紫色的眸子深处某处慢慢黯了三分下去,扯了一抹笑说低能女你以后可是打不着我了,还是省省吧。

  重吾轻咳一声,看向佐助。佐助回身抓过椅背上的外衣,淡淡道:“回来就好。”言毕抬脚向外,再无一词。

  晴天正好。阳光直直穿过香燐透明的身体,什么都没落在地上。

  后来水月问她:“你还有以前的能力吗?”

  香燐露出七分高深莫测:“活人我是感知不到了,不过对应的,我看得到死人的存在。”

  水月扬眉,一旁的重吾也侧过目来。

  香燐愈发笑得像骗钱的算命先生,动作浮浮地向水月一点,语气飘忽:“你身边可是围着一大群各种各样的亡灵——没人告诉过你吗?”

  水月面皮一僵:“开什么……”

  “还有你!”香燐直直戳向重吾,“看来真是杀过不少人呢!哎呀哎呀,看这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啧啧啧~”

  水月脸色愈发难看,僵着身体不知是动是躲。重吾的表情不变,但也掩不住有些发青的颜色。

  香燐看着他俩的反应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喷笑,倒在半空中直打跌:“哈哈哈哈亏得成天自信满满的二五八万似的,现在这样子也太丢人了!”

  “这话从你一个活幽灵嘴里说出来谁听着不瘆啊!”水月怒吼,“到底——”

  “放心好了。”香燐抹抹笑出来的眼泪,“怨恨这种事情,没有那么永恒。所以如果有人身边有灵,也是生前牵挂他、在乎他的人。”她指指窗外另一栋小楼,“虽然你们看不到,但那些房子外都飘的有。而你们两个可没那么幸福,身边是一片干净。”

  也许是被水月告知,隔天佐助就问起了香燐“灵”的事。视线迅速扫过他空无一人的周身,香燐回视盯紧了自己的佐助,思忖几秒道:“你自己希望是怎样?”

  “无所谓。”

  对于这回答香燐早有所料,便耸耸肩道:“那你还问个什么。”转身就走。吊着心等背后的动静,可佐助终于一言未发。穿过墙后她便逃也似地飘出房子,隐了形在半空里抱膝发呆。她看到周围的房子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些灵魂在眷顾自己放心不下的亲人。偏生这里住了三个活人,却是空空荡荡,简直说不出的可怜。

  “真是的,你们三个究竟活得有多失败。”香燐把脸埋进臂弯,模糊地嘟哝,“还有哪儿找得到我这么善良的人巴巴地跑来找你们。”

——夏中——

  水月和重吾没人爱也就算了,佐助居然也没人挂念其实让香燐有些意外。别的不说,他那相爱相杀了那么多年的老哥宇智波鼬,多少也该跟着他几年才对。为此她还八婆兮兮地花了两天跑了趟木叶,废弃的宇智波巷子比哪儿都像鬼域,却是半个魂儿都不见。

  这着实有点凄惨了。

  于是这年鬼节的时候她态度格外强硬地反对,理由是“我这个能显形的魂儿在你们眼前就够了,别再招那些有的没的来”。其实这么多年他们四个也没怎么认真对待鬼节,就象征性地在门前挂个灯笼了事,这回却是连灯笼都在香燐的反对之内。水月和重吾是无所谓,佐助沉默很久,最后也作罢了。

  很快到了鬼节,天一黑,他们栖身的小村子好不热闹。到处的喧嚣嘈杂人来人往,只有他们的房子一片漆黑无声无息。

  香燐悬坐在院子半空,撑着下巴呆愣。月过中天,身后忽然掀了一丝风,她一回头,看到一个黑眸长发的青年。

  “今年居然连灯笼都不挂。”他望着门口道,淡淡一笑。

  长得还真是很像。香燐想。推推眼镜,语气无限嘲讽:“怎么,让您好找了?”

  鼬合了合眼不置可否,径自飘下去穿进屋去。香燐怔一下连忙跟上,不出所料地见他直向佐助的房间去了。

  慢了一步跟进去,便见鼬已立在佐助床前。月光应景地美得如梦似幻,小小一个房间却恍如一天一地的皎然全数溶尽,光影中鼬半透明的身体几乎难以勾勒。垂手抚上佐助的额畔,他低下头,前额轻轻贴上佐助的眉心。

  那动作,小心得宛如探试,温柔得几近悲凉。

  然后香燐就看到佐助在睡梦中微微弯起唇角,模糊地呵出音来:

  “哥……”

  泪流满面之前,香燐落荒而逃。

  人死后若无牵挂,直接洗灵入轮回;若有牵挂,许魂魄最多流连十六载,夜可入生者梦;但若想要陪生者一世,便需打散魂魄,只鬼节才能聚形,只此夜才能入梦相见。

  香燐忽然明白佐助为何年年鬼节违反通宵习俗,必要早睡不可。

  她一个人在院中半空里继续悬着,等月下日升,雾去云来。

  第二天香燐一进屋,水月便兴致勃勃地让她实况转播一下昨晚百鬼夜行的情景。香燐不胜其烦,没好气道:“死后自己看。老娘没心情讲故事。”

  飘到后山佐助练习的空地,香燐花痴无限地对着那清俊矫健的身影流口水。流得差不多时佐助发现了她,遥遥对她点了点头,复又掠上半空。

  于是香燐受到了惊吓。她在佐助练习时对着他流口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佐助也不是没发现过她,但他这却是头一次表现出意识到她的存在——居然还冲自己点头示意?!香燐突然想上去狠揍那人一顿试试那究竟是不是真的佐助。

  练毕收剑,佐助向这边走来。近了,看她一眼,淡淡道:“回去了。”

  脸皮一抽眼前一黑,香燐当真一拳揍了过去。

  视野重新清明时,香燐看到佐助一张放大的脸摆在眼前。依然轮廓精致线条饱满,帅得人神共愤四海升平。香燐知道自己的脑回路已经不正常了,因为这张她在眼里心底描摹了太多遍的脸上,那对夺人心魄的黑眸正在鼻前二十公分处正正望着自己。

  短暂静默,他稍稍侧身错开她穿肩而过的手臂,忽然微微一笑,轻轻道:“有点凉。”

  那一瞬,香燐深切理解了“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心情。

  接下来的三天香燐规矩得让水月都侧目,不调戏不花痴的香燐显然十分可疑。水月私下问她怎么就突然改邪归正了,香燐神色虚浮地望着天空说我受了严重惊吓请容我缓缓。

  后来她突然想开了。自己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琢磨的,佐助现在如何对她迟早是船过水无痕的事儿,做什么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魂不守舍。再者要说他对自己真有点啥情感,恐怕也不会比“同情”多出什么来。

  于是她重拾痴女形象,白天骚扰晚上夜袭。佐助依然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却会偶尔露一个阳春三月般的微笑把她吓个如坠冰窟似的半死。

——秋尽——

  秋老虎之后,天总算凉爽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舒适的懒觉条件。日上三竿,香燐无奈地一个人悬在院子里眼看鼻子鼻子看嘴,房里那三个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

  在香燐百无聊赖到思忖要不要强行把他们都轰起来时,她看到远远两个魂飘了过来。看清那女人柔顺黑亮的长发和明皓的黑瞳,以及男人眼下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她就对他们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无视掉两人看到自己时那满脸的震惊,香燐向下一指言简意赅:“二楼东边那间是佐助,也许快醒了请二位抓紧时间。”

  女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最后温柔地笑了笑道:“我们只来看看他,不打算到他的梦里相见。”

  香燐就没了话说。三个人沉默许久,下面忽然咯咔一声,佐助推门而出。

  他抬头看到香燐,道:“走么?”

  眼角瞥到佐助妈妈食指压唇,香燐便若无其事道:“走。”

  结果这一天,香燐又是格外规矩——人家爹妈可眼前看着呢。可人家两厢互不见,她夹在中间真是无尽痛苦。佐助妈妈一脸静切温温和和,可那眼里的情绪几乎能化成血滴下来。佐助爸爸一脸劳苦深重,从头到尾都是一口气硬压着不叹出来的纠结表情。

  等三人睡后,香燐和佐助爸妈客客气气地寒暄了半晌。说到鼬会陪佐助一辈子时,佐助爸爸的手明显颤了几颤。佐助妈妈说他俩这些年已经走遍了这世界的每个角落,天亮就会入轮回了。

  末了,佐助妈妈一脸不忍地握住她的手,道:“孩子,你又何苦这样。”

  这话好生耳熟。几个月前,鼬也这么问过她。

  香燐摇摇头,也和几个月前一样,笑着不说话。

  送走了两人,香燐鬼鬼祟祟地飘入佐助房间。搭上佐助前额,把今天一整天她眼见的他的爸妈,巨细靡遗地展现给他看。

  最后收回手,佐助也慢慢睁开眼。他望了她很久,终于轻声道:“香燐,谢谢你。”

  再一次的,她在泪流满面之前落荒而逃。

——冬来——

  又过了三个月,终于下雪了。

  半夜里第一片雪花从头顶穿下去的瞬间,香燐感到心里的什么地方被剜走了一块。她从半空降下来席地而坐,仰着头看黑暗中影影绰绰的雪花由稀到密由小到大,最后化成纷纷扬扬的阴影漫天而下。东边天空一点点亮起灰白的颜色,第一缕阳光照在松软雪地上的景象美不胜收。

  三人陆续起床,水月兴奋不已地满地打滚。佐助仰头看看雪霁的碧天,转头对香燐微笑道:“今天大家一起吧。”

  不远的溪流没有上冻,重吾挑了一处平整的河岸扎起篝火,水月下河捞鱼乐此不疲,重吾任劳任怨烤东烧西。

  而佐助,一直就坐在树下香燐身边,不说话,不离开。

  真是梦都不敢梦见的情形啊,香燐暗想。在自己没有掉节操行为的时候居然能和佐助离得如此之近。

  这么近坐在喜欢的人身边,呼吸都捕得到他身上的清淡味道,此时此刻也不能怪她一扫痴女性情,满心柔情似水——毕竟,哪个姑娘不少女。她几乎想要借着意境说点矫情的话,但总算理智尚在地阻止了这种行为。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异常的飞快,香燐觉得自己几乎能看出太阳划过天空留下的轨迹。雪一样白的流云飞快地聚集又散开,漫天里纵横交错织着无数的陆离形状。在这漫长又短暂的时间里佐助一直一直安静地坐在她身边,香燐一直一直闻得到他身上那清淡的好闻味道。

  像在看一场电影,屏幕里外以不同的速率流逝着时间。平行而不相交的生命在这个场次里无限接近,我看得到你听得到你感觉得到你,但散场的灯已经亮了。

  远远传来水月得意洋洋的声音,香燐放眼望去瞧见河边出现了四座冰雕。眼角一抽,她想不至于是他们四个吧水月的品味向来很不可靠,结果走近了看出不幸地确实如此。

  水月一脸“快赞美我”的表情哔叨:“绝对一比一实物还原,细节完善略带美化,形神俱佳巧夺天工……”

  凭心而论水月这次确实做得漂亮,光看冰雕版的佐助都能让她心神荡漾。不过自己的那座怎么看怎么奇怪,香燐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有过如此正常的垂眼微笑的表情,尤其还是挨着佐助的时候。

  “今儿你一整天都这表情。”水月神出鬼没地在她头侧耳语,“我受到了惊吓所以也做出来恶心恶心你自己。”

  垂西的太阳已经变成了金红色,四座冰雕折射着璀璨的光芒。重吾摆好一地烧烤在身后召唤食客,水月欢呼一声奔向篝火。

  烧烤大餐接近尾声,香燐悄悄起身走回河边。她看了半天自己的模样觉得很是有趣,于是穿进去摆好造型和那冰雕合二为一。

  踏雪一声轻响,香燐一抬头看到佐助站在面前。香燐顿时老脸大红,自己这么二缺的行为落在佐助眼里简直毁了一世英名。待要狼狈逃开,却听到佐助轻声道:“香燐,别动。”

  ——这话真是她的噩梦,香燐一瞬间胸口冰冷几乎要尖叫出声,然而下一秒,佐助欺身而至,环住了她。

  佐助拥住了她的冰雕,如同拥住了她的本体。香燐脑中眼前一片漆黑,只感到佐助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灌满了她的胸腔。他的声音遥远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在她耳边极清晰又极模糊地轻响:

  “香燐,其实我不想忘记你。”

  脑中一通光电火花,香燐忽然明白了鬼节那天鼬离开时对自己的微笑是怎么回事,理解了从那天起佐助对她的态度变化是源于何故。心里剜走的那一块突然回来了,膨胀着撕裂着发着疯扯烂了她的四形五内。香燐觉得自己是该哭的,是该歇斯底里嚎啕大哭的,可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手臂还傻乎乎地保持着冰雕的模样。

  人死后若太过执念,望如生时般显形相伴,则魂灵只可存至初雪。是夜一过,形神俱灭,连带相识生者的所有相关记忆,一并消散。也就是等天一亮,她香燐就等于从来没到这世上过。从此再没有任何人记得她,也再没有下一世轮回循环往复。

  电影即将散场,你却突然从另一个世界探身而来。我终于触到你温凉的指尖,然后你再将彻底遗忘。

  于是香燐逃了。她听见身后佐助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居然还带着名叫“着急”的味道。天已经黑透,忽然又落了雪,大片的碎影兜头盖脸地降下来,眼前一片迷茫。

  她向一个方向一直走,静谧的天地间只有雪花摩擦的细响。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她就找了棵树爬上去,看着漆黑的天慢慢变亮。第一缕朝云出现的时候她忽然又想开了,自己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琢磨的?

  东边天空一点点亮起灰白的颜色,第一缕阳光照在松软雪地上的景象美不胜收。香燐想到那四座栩栩如生的冰雕,在这样的光影里必定晶莹剔透,粲然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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